颖悦猜想，她这样问颖尤，就相当于颖尤问自己“不吃饭能不能活”一样让人无语。在现实世界，吃饭是必不可少的。在童话世界，是没有吃饭这回事的。

颖悦已经彻底忘了什么现实世界。因为童话世界太漂亮，将她的注意力全吸引在这上面。她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被震撼：“太漂亮了……”

“有这么漂亮吗？”颖尤格外疑惑。颖尤的疑惑是那样真实，是真的很疑惑很疑惑。

颖悦：“当然！你不觉得童话世界比现实世界漂亮吗？现实世界哪有这么梦幻的场景，哪有这么高的色彩饱和度？”

颖尤：“那你觉得现实世界差在哪里？”

颖悦：“差在……颜色太灰扑扑了，至少跟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比是这样。虽然现实世界花是花，草是草，颜色也分明，但这里的颜色就是比现实世界的要漂亮。是同样的颜色，又跟同样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颖尤：“真的这么喜欢这里吗？”

颖悦：“当然。这里是真的很漂亮。”

颖尤：“唉，可能大家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都没什么感觉，习以为常，都是很正常的环境啊。看习惯了吧。”

颖悦：“那可太羡慕了。”

颖悦愿意不断往前走，因为她想看这里的一切，好奇这里的一切，喜欢这里的一切。每一处的景象，都不一样。她从未来过这里，不认识路也在所不惜。

还有颖尤在身边呢。颖尤肯定认识路。

这里真的是如梦似幻般的童话世界。好多房子都是城堡的样子，尖尖的屋顶，有些窗户是圆形的，还有大草坪，大花园。

前方有一片绿色的朦胧，像是一团一团的绿雾组合而成。或许前方是有什么的，只不过被绿雾挡住看不到而已。

颖悦指着那里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普通的地方。”颖尤只是这么说。

对颖尤来说普通，对颖悦来说却一切新鲜。普通，还是很普通？那是什么地方？

“往里面去，会迷路吗？”颖悦问。

“不会。”

颖悦往那个方向走，很快就来到了绿雾跟前。颖尤一直跟在颖悦身边，并没有不情愿的意思。颖悦去哪，颖尤也愿意陪着。这一点，颖悦已经很感激。

颖悦：“你对这一片熟吗？”

颖尤：“那当然。”

颖悦：“穿过这些绿色的雾，会看到什么？”

颖尤：“就一些普通的房子而已啊。”

房子。一提房子，一般城里人会想到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并且很多都是方方正正的建筑，甚至一种商务的气息扑面而来。但童话般的世界里的房子，应该很不一样吧。颖悦一边想，一边期待见到新的事物。

不久，那些绿雾终于散去，颖悦还真看到了不一样的房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并排连在一起的蘑菇造型的小屋，还挺高大。“蘑菇伞”就是屋顶，“蘑菇体”是不平滑的圆柱形，还真像蘑菇。整个小屋从上到下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在模仿蘑菇似的。

脚下的一条小路，就直通蘑菇小屋。

“那里面有人住吗？”颖悦问。

“有啊。”颖尤答。

“住在里面一定很幸福。”这样的小屋让颖悦充满无尽向往。

“大家……都挺幸福哇。”在颖尤看来，确实是这样。

颖悦想说的是，她很羡慕很羡慕住在童话世界里的人。童话世界是那样美好，梦幻，一切的一切，色彩饱和度是那样高，这本身就自带童话中向往的感觉。

在现实世界，哪里会有这么梦幻的场景呢。这个世界太漂亮，颖悦只想多看、再看。

颖尤什么也没说。颖悦想去哪里，颖尤都没意见，愿意陪着。

她们的反应完全不同。颖尤对一切都看淡一样，习以为常，而颖悦则对看到的一切惊喜连连，赞叹连连。

很快颖悦又看到了小路边的一个小屋。这个小屋主色是粉红色，仔细一看，小屋造型像奶油蛋糕。一个圆形的小屋，圆润的波浪边就是白色奶油屋顶边缘，屋顶上方点缀着绿色的低矮浓密小草，还有绣球一样的粉色花。小草上面立着两个圆润的胖胖爱心，白色屋顶那儿还有彩针糖一样的装饰。连门窗的边框都是柔和的圆润线条。

“天哪，这么梦幻可爱的房子是谁在住？”颖悦看着奶油蛋糕小屋脱口而出。

“咱也不认识人家呀。”颖尤说。

不认识是自然的。颖悦更细致的表达，是想说这么漂亮梦幻的房子里面真的有人住吗，谁在住，怎么住进去的，怎么住在童话般的小屋里……

哦，这里本来就是童话世界。

奶油蛋糕小屋的周围也长着浓密低矮的花草，花草的这种浓密度，在现实世界里是根本见不到的，只有童话世界才能生长出这样的东西。

一切都是那样平静，柔和，美好，童话。是世外桃源吗？

颖悦感觉，天准备要暗下来了。刚来的时候那浓厚的紫橙色天空是不是本来就在预示快到傍晚了？而现在，是白天到晚上的过渡？

颖悦看不出来。童话世界不是现实世界，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不知道童话世界是不是跟现实世界一样分白天黑夜。这个想法刚一出来，颖悦就被吓了一跳。竟是自己吓自己。

因为，她感觉这边的一切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会存在，怎么还有童话真被搬进现实的世界呢。光是颖尤说的不用吃饭也能活这一点，在现实中就不可能。

所以，颖悦还是问了：“黑夜会到来吗？”

颖尤：“会的。”

看来还真有黑夜。颖悦舒了一口气。她期待黑夜的来临，黑夜的童话世界，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反正这里的一切都很美。

“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颖悦试着问。颖尤应该会比较了解这边。

颖尤：“好玩的地方？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要不，去密探云迹？”

颖悦：“密探云迹？那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颖悦只觉得“密探云迹”这个名字有点玄，有点神秘，这是名字带给她的感觉。话一出口，颖悦就感觉自己没听说过太正常了，她不生长于童话世界，知道才奇怪。

颖尤：“跟我来。”

与颖尤一同行走的路上，颖悦又看了一路的童话世界才会有的景象。比如发着荧光的童话别墅，或者藏在透明玻璃罩里的小屋，还有比房子还高大的蘑菇，以及还没膝盖这么高的圣诞树。

那是真的圣诞树，不是道具，是长在土里的树。圣诞树也是颖悦自己叫的，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树的名字，只是觉得这种小小的树像圣诞树。并且，上面还覆着些许白雪。

可现在，并没有下雪啊。太奇怪了。夹杂在梦幻中的违背常理的奇怪。

颖悦的注意力都被路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她看得毫无杂念，无比专注。颖尤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她跟颖悦说话的时候，颖悦已经专注到听不到颖尤说的话。

“有那么新鲜好奇吗？”颖尤嘀咕，真心想知道。或许是颖尤对一切早就习以为常，觉得日常生活不都这样吗。

可就连这句嘀咕，颖悦都有极大可能没听到，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一切都那样新鲜，一切都那样梦幻，甚至违背常理。一些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在这里却存在得那样自然，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如同正常吃饭呼吸。

在颖悦看来，是正常吃饭呼吸。但颖尤说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吃饭，也就不需要为了利益、赚钱之类的事奔波劳碌，不会为了利益、赚钱之类的事发生战争、冲突……这是真的美好的童话世界。颖悦内心感慨。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世界呢。它是怎么诞生的，这里的人构造又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连吃饭也不需要？

越想越深，越想越好奇。但是，眼前美好的一切又把颖悦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不再多想，只想把注意力放在当下所处的童话世界。

把时间花在什么上面，什么对自己的影响就越大。若是一直纠结现实世界和童话世界的不同之处，只会陷入无尽的迷惘。但若细细欣赏、整颗心沉浸当下的童话世界之中，就会感到无数美好。

颖尤带着颖悦路过一片有河流的小森林。这个小森林是那样的绿，色彩是格外浓重的翠绿，现实世界的森林都没有那么绿。绿得像电脑调色盘调出来的。

现在脚下的小路上长着一个个绿油油的绒包，那绒包是什么，颖悦并不清楚，一整条小路上都长着，被金光闪闪的夕阳光线笼罩，像金丝毯了。

这小路窄得只容一人通过，颖尤和颖悦一前一后走着。小路两旁是无数蓝色和玫红色的花朵，如同繁星点缀于此。

如果能看到小鹿在附近蹦跶，那感觉就更加童话世界了。颖悦看了几圈，没看到想象中的小鹿。

现在身处的地方跟童话世界有什么区别呢？几乎没区别。相当于已经进入真正的童话之中。以前是在现实生活中看童话，现在已经身处真正的童话。

若是厌倦现实的一切，到童话世界来躲避外面黑暗残酷的现实，是再完美不过的选择。若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们都能来到童话世界，该有多幸福。

童话世界才是现实世界的避风港。因为这里完全隔绝掉现实世界中的一切。这里才是能真正隔绝现实世界的地方。

看到的一切，已经不是美如童话，而是，就身处童话之中。

前方虽然被树叶和灌木遮挡，但能看到很亮的光线。那是夕阳的光。植物身上也披着夕阳的光。

颖悦感觉自己像爱丽丝，像白雪公主，总之身处这样的世界中，自己就是童话之中的人物。一路走过去，一切都是那样唯美梦幻美好，一切都是那样安宁，无纷争，无干扰，无打搅，自由自在。

又往前走，颖悦还看到浅蓝色的河流边有一个圆润可爱的尖顶小屋。门是木头做的，屋顶是覆盖了绿色绒毛的，门前安了几块不规则的石块当垫脚。小屋边缘种着很多浅紫色和粉红色的花，特别漂亮。

颖悦看得出神。这样的景象若是出现在卡抄笔记本封面，定会引人看上很久，遐想很久。可这样的景象已经真正出现在面前，颖悦终于见到能让人遐想很久的小屋附近的景象。那已经不是存在于遐想中，而是正确的标准答案。

颖尤知道，颖悦又看得入迷。疑惑写满颖尤的脸：真的那么好看吗？颖悦看着周围的一切，颖尤时不时疑惑地看看颖悦，但并没有问出口。

“密探云迹还有多久到？”颖悦又喜悦又迫不及待。

颖尤：“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我不经常去。应该……是能到的。”

颖悦觉得没有关系。反正童话世界这么漂亮，多花一点时间在路上看看完全没问题。童话世界的一切美得像动画，童话世界不是现实，童话世界很可爱，甚至能看到跟篮球一样大的七星瓢虫，虽然很大，但并没有给人带来一丝惊吓，看到只会觉得它只是美丽风景的一部分。

月亮出来的时候，颖悦听到颖尤说：“密探云迹到了。”

颖悦立刻寻找起来。她先往天上看，看到深蓝色的夜空中漂浮着紫色烟雾一样的云，天上的星星点点看不出是紫色还是白色，月亮很大很圆，发着幽幽紫光。从颖悦的角度看，顺便看到的，还有地上高大的藤蔓一样的植物，那些根须一样的东西丝丝缠绕，在夜色中增添几分意境。

几级石块台阶出现在面前。台阶两旁又是无数梦幻般的植物，绿茸茸的，茂密的，有像香菇草一样的，有发着淡淡红光的……

咦？会发光的植物？颖悦俯下身去看，那些发着淡红色光芒的星点确实是植物。到底是什么植物能发出光芒？颖悦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颖悦问。

“这是星闪。”

“星闪？它的名字吗？”

“对。”

星闪。像星星一样在夜里发着闪光吗？名字是这么来的吗？

颖悦：“哇，真漂亮，好想带回家养。可以带一点回家养吗？”

颖尤的眼里闪过微微的惊恐：“啊？还要专门养？这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东西吗？”

颖悦：“不啊，我从来没见过星闪。”

颖尤：“这样吗……好吧……”

颖悦看颖尤的反应，感觉星闪在童话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或许星闪在童话世界的数量，就跟酢浆草在现实世界里的数量一样多，并且随处可见。

往石块台阶上面看，颖悦看到无数大大小小像蘑菇一样的树。离她们近的树看起来就大，离她们远的树看起来就小。

远处的树层层叠叠，低处有，高处也有。高处的树有些看起来像悬浮于空中，像蘑菇也像雨伞，都是绿色的。

颖悦忽然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火光。火光就在一根根柱子一样有藤蔓缠绕的东西上面。她不知道这火光是谁点燃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火光，远远近近都有，似漫山遍野。

这工作量，得多巨大。难道有专门干这行的人？等天亮的时候，再来把这火光熄灭？

颖悦：“好多的火光啊！这是谁的创意，把这里弄得这样美？”

颖尤：“创意？你是说，觉得那些火光是人点的吗？”

颖悦好像察觉到什么：“难道不是？”

颖尤哈哈一笑：“当然不是。那些火光，是自然生长的啊。”

颖悦不相信：“自然环境还能长出火苗来？植物能长出火苗？”

颖尤：“对啊，这很正常啊。”

颖悦突然间感觉自己相信这是真的了。因为这里是童话世界，不能用现实世界的眼光来看童话世界。一切不可能，在这里都有可能存在。

是，这么多的火苗，要多少人才能点燃？耗费那么多人力去做这些，值当吗？还不如用灯泡来替代，电闸一拉就全亮，电闸一拉就全熄，多方便。

这些真真实实的火苗栩栩如生，就存在于密探云迹。颖悦好像看到了夜色中的青山，青山耸立于紫色烟雾一样的云之中。

密探云迹已经不是美如画，是真实呈现于眼前的场景，是原本只可能存在于画中的场景跃然于现实。颖悦好怕这是梦。她害怕会醒来，害怕密探云迹的消失。

唯美又清幽的密探云迹。这里好像看不到别人，这里只有颖悦和颖尤。

“这个地方这么美，为什么没有人来玩呢？”颖悦问。

颖尤：“人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去一个地方扎堆啊。”

颖悦：“但密探云迹是格外的美。”

颖尤：“还行啦，每一个地方都大差不差吧。”

听颖尤的语气，颖悦感觉颖尤评价密探云迹就像现实世界的人评价现实世界里的一条普通马路，一点也不稀奇，内心毫无波澜。

那是因为颖尤见了太多了，从小看到大。对颖悦来说再梦幻的东西，颖尤都早已看习惯。颖尤也无法像颖悦那样既好奇又惊喜。

颖悦不由自主走上石块台阶。她看到一汪水，那汪水在月色下发着蓝幽幽的水光，颤悠悠的，好像水面有什么小精灵在活跃。给人感觉干净又灵动。

颖悦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水。在童话世界里，就连水都是觉得好看的。她不知道这水有多深，根本看不出来。若是有现实世界的专业人士来看，就算能给出个比较准确的数值，可能也无法用现实世界的标准来看童话世界。

毕竟，颖悦在这里见了太多现实里看不到的事情。

“这里是真的好漂亮啊。”颖悦再一次赞叹。

“漂亮吗？还行吧。”颖尤说。

颖悦偷偷汗颜。她知道颖尤无法完全理解自己的感受，因为颖尤看得太多了，从小看到大。对自己来说再惊喜的事物，颖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惊喜。

原因当然是现实世界根本没有那么美啊。如果能选，肯定选择在童话世界中长大，还不用花时间吃饭……相比起来，现实世界的颜色可黯淡太多了。

颖尤还说，进入现实世界需要门票？人们都向往美的事物，谁会花钱去买现实世界的门票呢？难道是童话世界的漂亮事物欣赏腻了，花钱看点没那么好看的找找新鲜感？

现实世界颖悦实在是从小看到大，童话世界美得不真实她也很喜欢。况且，童话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呢……

就在颖悦微微走神的时候，颖尤说：“我们去坐小船吧。”

“坐小船？好啊好啊，哪里有小船？”颖悦兴趣一下就起来了。

颖尤指着面前这一大汪蓝幽幽的水：“就在下面。”

她们找路，走下石块台阶。颖悦跟着颖尤往下走，离这蓝色的水更近了。

终于能够近距离看那像蘑菇一样的树。颖悦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树顶跟个伞盖一样，绿色的，“伞盖”下面盘根错节连着无数树枝，这些树枝又去连着主干。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树啊？这样的树看起来太像蘑菇了，却又那么大，光看水边的蘑菇树，颖悦都能专注过头。她想，要是现实世界的树也长这样，该多好啊。每天看到这么美的树，每天都会感到幸福。

颖尤用余光看到，颖悦又在痴迷于周围的一切了。颖悦看得是那样入神，那样满心欢喜，这让颖尤不知说什么好。对颖尤来说，这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场景。

观察颖悦有一会儿了，颖尤忍不住问：“这里真的比现实世界好看那么多吗？”

颖悦想也不想：“那当然了！我想，如果现实世界能像童话世界一样，该有多好。每天都很唯美梦幻，该多好。”

颖尤：“哈哈，现实世界都是假的。”

颖悦在不赞同中疑惑：“怎么是假的呢？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现实世界。”

颖尤：“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只是游戏。等玩够了，玩累了，还是要回到童话世界里。”

颖悦只觉得这说法很熟悉。怎么个熟悉呢？就是在颖悦看来，童话世界才是游戏，等在童话世界玩够了，玩累了，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里。颖尤怎么把童话和现实说反了呢？

那或许是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吧。

颖悦：“你真的在童话世界里长大吗？”

颖尤：“当然啊。我也想问，你真的在现实世界里长大吗？”

她们都好奇彼此。颖尤对颖悦是疑惑，颖悦对颖尤是羡慕。羡慕颖尤生活在一个不用吃饭也能好好活着、没有战争、不需要为利益斗得头破血流的如此美好的童话世界。

颖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颖尤却道：“为了利益斗得头破血流也只是现实世界里的游戏而已啊，那么认真干什么？感觉好像……真心痛苦了一样。”

颖悦：“本来就是。利益这东西跟生存挂钩，不得不争。”

颖尤：“真的那么严重吗？”

颖悦：“真的。”

颖尤：“真的会威胁到生命吗？”

颖悦：“真的。”

颖尤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良久，颖尤才抬起头来，缓缓看向颖悦，眼里好像有同情，好像浮现了一丝悲哀：“那看来现实世界，真的挺残酷的。”

颖悦：“所以我很羡慕住在童话世界里的人，童话世界是那样美好，是我向往的世界。现实世界是游戏吗？可对现实世界里的人来说，那就是血淋淋的现实，根本不是游戏。”

无论是童话世界里的人还是现实世界里的人，都是求生不求死。要是真的发生威胁到生命的事，都是不愿意的，都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是相同的。

颖尤捡起一颗石子，扔进蓝幽幽的水里。只听咚的一声，溅起一枚蓝色的小水花。颖悦也学颖尤捡起一颗石子，扔进蓝幽幽的水里，同样溅起一枚蓝色的小水花，而后水面归于平静。

颖悦不知为什么，在童话世界里，就连石子入水这一幕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轻纱，美得不真实，一点儿也不像现实世界里那般普通。是水质问题吗，还是石子的问题？

颖悦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上很久很久。这里应该没有坏人吧，密探云迹是不是深不见底，是不是还藏着很多未知的宝藏？

她感觉，密探云迹的每一处地方都藏着看不见但感觉得到的小精灵，充满灵动的生命和神秘的梦幻。颖悦喜欢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在这个地方随意一躺睡着了，也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跟着颖尤走，果然看到了夜色中水面的一个小船。

“这个船没有主人。”颖尤主动说了。

没有主人，那就是谁都可以坐了。

两人一起上了小船。船逐渐向水面中心移动过去。只听到轻微的水声，别的一片安静。这就是童话世界。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人。

颖悦抬起头，看到月亮变成了亮黄色，不再是圆的，而是弯的，像用亮黄色的纸张剪出月亮的形状挂在天上。星星也是一样的亮黄色，还是形状明显的五角星！那星星一颗又一颗，大小都要赶上月亮了。

月亮和星星，都像挂上去的一样。

怎么会有如此不现实的一幕？星星怎会离得这样近，还是五角星？是真实的星星月亮吗，还是这一幕是谁的巧手之作？

可现在，就坐在水面的小船上看到这梦幻美丽不真实的一幕。不真实吗？但现在就真真实实存在于眼前。

“你不觉得童话世界比现实世界漂亮吗？”颖悦问。

“我……我还真不知道。”颖尤说。

颖悦非常羡慕颖尤的这种不知道。因为颖悦就生长于现实世界，她太知道了。她醉心于童话世界。

要是在童话世界里不会醒来，该有多好。颖悦只希望这不是梦。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颖悦忽然有种眩晕感，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眩晕感。难道是，梦即将醒来前的眩晕？

如果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那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颖尤是真实存在的吗？

一种梦幻般的青色映入眼帘那一刻，这种眩晕感突然间加倍。那样的青色，就在岸边。那样的青色，颖悦曾经在半梦半醒间梦见过，她曾经在现实生活中寻找这种唯美漂亮的青色，却一无所获。

如今，一直想找的青色就在附近。就这么见到了，很意外，也感觉很容易。是不容易寻找的过程中轻易见到了的容易。

那是水边夜色下植物上的青色。原来这种青色要到童话世界中才能见到。

颖悦害怕一切都是梦。最害怕的，则是颖尤也是自己的梦。她对颖尤说：“我能抱抱你吗？”

颖尤什么也没多想就同意了。颖悦抱上去的那一刻，颖尤也抱住了颖悦。颖悦已经很满足。

这是什么甜蜜温馨的梦啊？可这蓝幽幽的水面近在眼前，是那样真实。眼睛看到的，以及感受到的，都是那样真实。颖悦不相信这是梦。

颖尤问：“为什么你突然想抱我呢？”

颖悦说：“可能因为累了吧，可能我准备想回家了吧。”

颖尤：“那我送你回家。”

颖悦：“好。”

颖尤：“我去给你买到现实世界的门票。”

她们下了小船。她们离开了密探云迹。

颖悦跟着颖尤走。颖悦不认识童话世界的路，颖尤认识。

快到的时候，颖尤说：“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的家住在现实世界中，那……你回去吧，再见吧。”

颖悦内心伤感，但藏着不表露，只是问：“我们还会见面吗？”她害怕童话世界里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害怕颖尤不是真实存在的，害怕颖尤只是梦里的人。

颖尤：“会的，我们肯定会再见面。”

颖悦还想说什么，但又无从说起。担心越拖越舍不得，颖悦终于下定决心，就这么跟颖尤道别。

如果童话世界的人来现实世界需要买门票，从现实世界回到童话世界不需要门票，那还是她主动来找颖尤比较好吧。

“我会来找你。”颖悦对颖尤说。

“好。我会到这儿接你。”颖尤回。

颖悦回到现实世界，一切如常。现实世界没有童话世界的如梦似幻，一切都那样现实，一切都是从小到大见过的场景。在现实世界里，要进一个如童话般的世界那种乐园里玩，是需要买票才能进去的。

颖尤生活在那种收费的童话乐园里吗？颖悦觉得不是。那种童话乐园是人造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童话世界。

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颖悦根本不知道童话世界往哪个方向走可以到达。没有颖尤带路，她根本不知道。就算去了上次颖尤带她来过的地方，颖悦也没在现实世界中找到童话世界的入口，也就是现实世界的出口。

颖尤如果一直没见到颖悦，会到现实世界来吗？颖悦不知道。

对颖尤来说，童话世界才是颖尤的现实世界。颖悦的现实世界对颖尤来说，是游乐园，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一个假装是现实的地方。

每个人，都只生活在自己的现实世界中，其他的，只是可选择可不选择的娱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颖悦都没见过颖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