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大学里又发生了一起纵火案件。
这次遇害的是一位教授,班纳博士曾同对方打过几次照面,他带着利普参加了追悼会。
这样的场合让利普很不适应,他找了个时机溜了出来,正躲在角落里抽烟,却意外看到了一位老熟人。不,也算不上意外。
利普朝对方打招呼,手里的烟还稳稳地捏着,“赫斯特教授,好久不见。您是同那位娜塔莎·罗曼诺夫女士一起来的芝加哥吗?不对,应该不是。毕竟娜塔莎现在,是我姐姐的秘书了。”
利普如此直白的言语让赫斯特教授脸色一变,对方紧张地环顾四周,将利普拉到更为偏僻之处,“听着,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是在选择最合适的方式保护你。菲利普,刚刚的话不要再说了,你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利普将烟头踩灭在地上,他许久未曾理发了,即便今天仔细收拾过,可看起来依旧像极了潦草的席勒。他问赫斯特教授,“你们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菲利普,你是个好孩子,你要明白,你保护不了她。”赫斯特教授将利普踩灭的烟头踢的远了一些,就像踢走一个麻烦,就像踢走一种愧疚,“那不是你和我的世界。”
“我可不管这些,哪个世界里,当弟弟的都会保护好自己的姐姐。”
利普不愿再多说什么,只象征性地同赫斯特教授握了一下手,便转身离开。
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赫斯特教授忽然失去了走进这扇门,同昔日老友作最后告别的勇气。
他想起了见到利普和艾德琳的那一天,很冷的冬天,两个孩子坐在长凳上,他们看向天空,似乎在判断未来会从哪个方向降临。
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年,都不一样了。
***
或许是因为瑞德博士是第二个知道自己特殊的人,彼得对瑞德博士有着极强的分享欲和信任程度。他甚至告诉了瑞德,自己在同玛丽安秘密交往的事情。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看着对着舷窗外拍照的瑞德博士念叨着,“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艾德琳呢?她同墨菲的关系,我同玛丽安的关系,墨菲和玛丽安的关系,你不觉得奇怪吗博士?还有,你说如果莫尔斯夫妇知道了该怎么办,我只是个穷小子。玛丽安和我说过,她其实有非常多的表亲,在芝加哥的在纽约的,还有在欧洲的,可我只有梅姨。”
瑞德不太忍心去打断忽然陷入自我怀疑中的彼得,他极有耐心地当一位合格的听众。起身取行李的时候,前座同样起身取行李的一位女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麻烦——”
瑞德礼貌地替对方取下行李,忽然留意到对方放在座位上的一本书,他脱口而出,“彭罗斯三角?我八岁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试图创作出自己的彭罗斯三角,但是你知道——”
“这不可能,这种结构在物理层面是不存在的,它只在——”
“只在几何概念中——我是斯宾塞·瑞德博士。”瑞德主动地向对方进行自我介绍。
航班中陆续有人经过,那位女士不得不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有一双笑意很浓郁的眼睛,她看向瑞德,“梅芙·多诺曼博士。”
“嘿,两位博士。”彼得拎着被瑞德忘在一边的行李,提醒两个互相伸出手却又停在那里仿佛静止的两个人,“该下飞机了。”
梅芙·多诺曼博士是一位遗传学研究学者,她前往芝加哥大学参加由班纳博士的实验室组织的一场学术研讨会。在得知瑞德同样要前往芝加哥大学,甚至同班纳博士十分熟悉后,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们一同拼车前往芝加哥大学,直到下车了,再一次独自从后备厢取行李的彼得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来大学而不是订好的酒店?为什么那位梅芙提到彭罗斯玫瑰时,瑞德博士忽然笑出声来。
***
然而现实是,瑞德不得不从“彭罗斯三角”中抽离出来,那位隐藏在校园里的纵火犯随时有可能进行第三次纵火。
霍齐安排瑞德和克拉克在校园里进行摸排走访,“你们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效率会更高,尤其是你克拉克,你很了解这所学校。”
“至少不是这样的了解方式。”克拉克将瑞德带到一间教室,“这里的学生找到我,他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而在另一间教室里,伊恩完全没有认真听课的心情。
他的室友苏明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伊恩,选C。”
伊恩的反应速度很快,或者说,今天教授也有一些心神不宁决定对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毕竟,学校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紧接着又是一堂宏观经济学原理的课程,伊恩的思绪被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他收到了米奇的信息,曼迪被艾德琳送去华国求学。
米奇和曼迪,很早就被特里·米尔科维奇视作家族的“背叛者”。但曼迪自从离开南区求学后,便有了她自己的生活,她似乎离南区的一切都很远,包括艾德琳。
可是,为什么忽然一夜之间,艾德琳要将她送到华国去?
而都不愿意同艾德琳住得近一些的曼迪,答应得如此痛快?
曼迪可不是什么柔和温顺,听人安排的好性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
“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米奇看着曼迪慢条斯理地擦着房间的一盆薄荷,又看着已经被收好的两只行李箱,“就这些?”
“你帮我把这个给她,让她别养死了。还有家里,别给他太多钱,当然,也别一点也不给。”曼迪看了一眼自己的宿舍,这是她离开南区后的第一个宿舍,她把这间屋子看作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家”。
离开学校的时候,忽然开始下雨,米奇拎着两个行李箱骂骂咧咧地走在前面。曼迪抱着那盆薄荷,鼻尖有熟悉的清香。她没有打伞,雨很快便湿了她的脸。
快到机场的时候,一路都在沉默的曼迪又开口了,“上了年纪的男人,你要是恨他,就随他用自己的喜好来折腾。你要是爱他,就管一管。”
米奇知道,自己的妹妹不会对那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可当时年幼的他们,不过是受害者一号和受害者二号罢了,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没去过华国,但是他们说那里很安全,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去了那里,舒先生会照顾好你。好好上学,你要是成了什么博士学者,特里当场能被气转世。”
临走前,米奇对曼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记得把卡号发给我,我会定期给你转钱。”
飞机上,曼迪迟到的紧张终于出现了。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是——
曼迪一向睡得很浅,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卧室里有人进来了。她动作很轻,摸出了压在枕头下的匕首。可手刚刚碰到匕首的时候,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曼迪,是我,艾德琳。”
曼迪诧异地起身,打开台灯,果真是艾德琳,“你怎么会——你怎么了?”
灯光下,她看见艾德琳的手,那只左手的食指像是被食人鱼啃食过一般。
她帮艾德琳处理伤口,“我一直知道你有这个习惯,你以前在教室里发呆的时候就会扣手,还有——”
曼迪停了下来,尽管灯光昏暗,尽管她只是护理学校的一个普通学生,但她看出来了,“它在愈合。”
艾德琳身体的自愈能力已经下降了很多,但依旧是肉眼便能辨别出来的异常。
“曼迪,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