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于想,那是因为在这样荒蛮的戈壁滩,在有车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傻到走出去。
所以幻象在设定最初,就为车内的几个人,刻画了更生动的细节。
反而没怎么管下车之后的视角。
所以这种情况下,下车步行,才能看出更多的破绽。
在第四次经过那棵树时,夏于问结巴,“你觉得,这次跟上一次有什么不一样?”
结巴以前被他叮嘱过,要以那棵树为起点,记住每一次重复经过的细节。
所以这一路,他也在认真地观察。
但他不是专门受过训练的人,大开大合地在野外跑酷似乎更适合他,他扯着头发,“好像,好像,没啥啊……”
夏于却沉沉地看向他的额头,“你的汗,少了很多。”
结巴顺手摸了把自己的额头,好像是啊……不仅如此,自己好像感觉也没有那么热了……
“我们每次速度都保持一致,然而这一次却比上次快了一分三十二秒,比上上次慢了将近两分钟,比第一次快了三分钟;而且,我们走得越多,按理说应该越热才对,然而就在刚刚,却突然温度下降了点,”夏于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们的男人,“他的长相也有变化,你注意到了吗?”
男人一碰见夏于的目光,就畏畏缩缩地蜷起了脖子。
结巴定睛看去,“是!”他猛地睁大了眼,“那颗痣,好像变小了点!”
男人立刻下意识按上了那颗痣,满脸肥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彷佛不太理解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重复了四次,这些细节上的变化越来显眼。”夏于沉沉地总结道。
“所,所以?”
“所以,”夏于,“这里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这样细节丰富的幻象,背后必定需要极其强大的能量支撑。
他们在院子里住了六天,整整六天,幻境都完美地保持住了,却在他们三人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幻境便出现了点点破绽。
而且看样子,随着他们步行的时间越长,破绽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这究竟是为什么?
夏于抱着凌小小,带着无法解释的疑问,认真地环看四周——强到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被风化的一块块荒石,无边无际的皲裂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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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猜到吗?”监控视频前,肖全安坐立难安,尽管知道凌寒一向不喜欢别人废话,但他还是忍不住侧头去问。
彷佛只要凌寒愿意施舍一个肯定的回复,他便能立刻安下心来。
凌寒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他只静静地嘱咐站在另一边的手下,“提前准备好,我说炸,就马上炸。”
“好的。”手下恭敬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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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不走吗?”结巴不理解夏于为什么突然站住不动了,他问道。
就这么一句话,忽然让夏于如醍醐灌顶般悟了——他有些震惊地微微睁大眼,“难道?”
“难道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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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完全靠在椅背上的凌寒,忽然坐直了身子,这样他就能将整个监控页面看得更清楚一点。
整个监控室内,已经安静到令人发指。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肖全安紧紧地抠住了自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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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结巴的追问,夏于沉默了。
他在犹豫,心里那个猜测是真是假,必须要通过验证,然而他不能带着凌小小去做这样危险的尝试,但是他自己也不能去做,因为他不放心和凌小小分开。
那么就只能……
结巴一脸单纯地看着他。
如果是过去的夏于,根本不会有任何纠结。
在这种将成死局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便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会冷静地告诉结巴利弊,然而告诉他——你没有选择权,如果你不做,那么我会押着你去做。
然而和凌小小接触久了之后,他似乎也沾染了凌小小身上那优柔寡断的一部分。
或者用更好的词形容,那叫人性中善良的一部分。
结巴被夏于莫名长久的注视都盯得有些发毛,“怎,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吗?你,你说……”
别像盯贼一样地盯着我……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独自去做,”夏于顿了一下,才继续沉声地说,“这件事,有可能会让你步入凌寒他们设下的陷阱,有可能会跟我们彻底分开,跟上次一样备受折磨。”
“噢,”结巴耸耸肩说,“行啊。”
他不怎么在意那些可能的后果,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夏于让他去做了,那肯定有夏于的道理。
不知从什么时侯开始,他已经完全地信任了夏于。
既然如此,夏于也不再婆婆妈妈地废话,他告诉结巴,往前跑,用最快的速度。
“哈?”
这也太简单了吧?这是干什么?
结巴的疑问都摆在了脸上。
夏于上前一只手接过他的背包,解释道;
“我怀疑这个幻境,会因为人越来越强烈的观测而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