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时的农庄里,李笑阗正好结束了悬丝诊脉。
激将法虽然容易识破,但是也确实很难忍耐。
他之前治疗过李兰溪的病,因此对恢复记忆相较于何必更加有经验,但是切脉后,却仍是久久没有说话。
何必立刻有些紧张,却忍着没有站起来,语速却不由加快了几分:“怎么,状况不好?”
李笑阗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故意吊人胃口,只是平平道:“好与不好,就在一线之间。要看你们有没有路子了。”
纪彤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有门儿,便顺着问:“前辈,可是有什么需要?”
李笑阗闻言却晃了晃脑袋,说:“我孑然一身,能有什么需要?倒是你们这位精贵的病人还差几味药引子。”
纪彤道:“这您不用担心,药材方面自然是我们来准备。”而后她想到了李兰溪当日治病时,让他们几乎功亏一篑的血魂蛊,心又提了起来,问道,“难道何夫人体内也有余毒未清?”
李笑阗走到桌边坐下,将笔撇了两下蘸上墨,道:“那倒没有。当日那小子的状况虽然凶险,但是患病的日子却短,药材倒是用不着太滋补的。”他努努嘴,瞥了帐子里一眼,“那位少说也躺了十来年了吧,这身体看着虽然还是好好的,里头却如同被虫蛀空了的木头一般,一点药下去,说不好就能立刻塌了,能不用点好药?”说罢,便低头在纸上写了起来。
纪彤对药材并不熟悉,但是见他的模样却很是谨慎,因此心里放心了不少。
而李笑阗所需的几味药引,确实是罕见,普通的药铺都买不到,甚至光是有银子也是不够的,因此还需要李兰溪出面帮忙调度。
而程渐本来也可以帮忙,但是却因为临时收到了陆书行的召令,因此便先行回名捕司调查手上的案子。
眼下最清闲的人反倒剩下了何必和纪彤。
但是纪彤却知道何必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如此轻松,他人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陪着妻子喝茶赏花,但是今日却已经是第二次碰掉了茶盏。
果然,人还是需要找点事情做。手里有了活儿,心里的忧虑便有了出口。
于是纪彤便跟何必建议不如按照秋棠的说法,趁着这空档间先试试帮何夫人重塑记忆。何必听了这话,思忖了一阵子,而后点点头,却抬眸看向她,用了一种恳求的口吻:“纪姑娘,我看内人似乎很喜欢你,不知你能否帮着我一起?”
纪彤微微一愣,道:“重塑记忆的事情是你们的私隐,我在会不会不太方便?”
何必却随意一笑,道:“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想阿雪也并不会介意的。”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话,梅亦雪之前正在剥橘子,此刻却把里头一瓣放到了纪彤的手心里,说:“甜,吃。”
于是纪彤便留了下来。
“我们是青梅竹马,日日都在一处,小时候的事情倒是记不太多了,只记得我们常常坐在走在山间,她采花,我采药,累了就找片树荫,坐下吹会曲子。”
大概是时间久矣,又或许是回忆过于美好,何必不觉叹了一口气,这才悠悠吹了起来。
纪彤注意到他用的乐器有些特别,看样式是洞箫,其身通体乌黑,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洞箫的音色清幽空灵,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似乎一切最终都会好起来,无论是何夫人的病,还是目前隐匿难寻的真相,最终都会大白于天下。
何必的气息绵长,曲间几乎听不出换气,一曲《空山忆故人》被他吹得更加悱恻缠绵,余音袅袅。而后他又选了《碧涧流泉》来吹,曲调便又变得轻快起来,以清脆之声模拟那山谷中的淙淙流水。这曲子何夫人明显更加喜欢,她一直看着何必,眼中透着隐隐的思绪,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们二人的年轻时候的时光。
纪彤还发现何必有个习惯,每次吹奏结束,收起洞箫时,他都会用玉戒轻击一下洞箫的尾部,立时便有金玉之声荡漾开去,应和着未散去的乐声十分别致。
大约怕她一直听无聊,何必问了一句:“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纪姑娘的故事。”
何夫人此时也睁大了眼睛,似乎很专注听着,纪彤不忍心让她失望,便挑了几件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说给他们听。
五日后。
李兰溪敲开了李笑阗的房门:“前辈,药材买到了,在下并非行里人,还是需要你出面去鉴别下。”
李笑阗也不推脱,只是奇道:“这么快?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些东西可不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