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岱渊,岱渊在府中与清泠学酒,如今略喝几盏亦不会醉。匡愚二人浅饮一杯遂止,倒是较为喜爱那经纬糕,颇显喜悦之情。
我抬眸看向陆玄,他正喝得开心,双颊染喜。虽说此酒非烈酒,但瞧着陆玄这副模样,再喝下去少不得失了礼数。
我正要让侍卫去提醒他,他不知怎地忽地抬头看我,眼睛眨啊眨,思考良久后手拿酒杯径直朝我走来。我弯眸浅笑,倒低估了他的酒量,兴许是能饮酒?
下一刻,他走到我面前,举杯行礼,很是高兴:“下官能得大人青睐乃累世之福。大人恩德下官无以为报,谨以薄酒为敬,恭祝大人鹏程万里,福泽绵长。”
我看着陆玄很是欣慰,点头含笑。他喝完后静立我面前不动,我笑道:“你酒量如何?”
陆玄道:“不知,下官从未饮酒。”
我扭头看向岱渊,此时她有些累了,靠在匡愚身上絮絮叨叨。我收回视线笑道:“方才饮了几杯?”
“下官忘了。”陆玄想了想,“官员前来道贺,下官便多喝了几杯。”
“那你酒量尚可。”我点头肯定,“不过今日莫要多饮,宴后你还要作词再贺,不能拂了贾哲美意。”
陆玄点点头:“那大人呢?大人饮酒了吗?”
“嗯。”我笑道,“宴会雅俗我岂能不顾。”
陆玄开口好像说了什么,但我没注意,因我余光看到谢望出现在不远处,正四处张望。
“大人!”她看到我,神情大喜,快速朝我走来。
岱渊显然也看到了她,立马直起身子撒开匡愚的手臂,就要朝她走去,被云恕伸手拦住,二人拌嘴片刻,岱渊被气得不轻,只得无奈坐下,盯着我双眸闪动。
正要抬脚走去,忽地反应过来陆玄还在面前,于是我叮嘱道:“不必再饮酒,你还有正事要处理。”
陆玄笑着点头:“下官晓得了。下官等您回来。”
我走出两步又停下,转身看他清亮的眼睛亦笑道:“待会儿让侍卫送你回官府。不必等我。”
谢望走到我面前行礼有些羞愧:“还望大人海涵,作画太过入迷险些忘了参宴。”
“无?。”我看向她手染墨色,笑道,“现下正热闹。如此辛劳我倒有些过意不去。”
“大人这话错了。”谢望笑道,“我能作为此次绘画之人,能为您作画的机会可是得之不易呢。”
我笑道:“你们亦较艺?”
谢望反应过来后抿唇笑道:“嗯嗯,织霞节的前两月会进行绘画大赛,选出今年能为节日作画之人。一共五位,首名方可为官府作画,记录宴会等大事。其余四位画作属街景、习俗等。”
我感叹:“望儿真是文才兼备。今日有劳了。”
谢望笑道:“画作都已备妥,宴席结束后,您可派侍卫至店里拿画。明日您早早启程,望大人一路顺风。”
这时岱渊几人才走到我面前,岱渊面色因饮酒略显红润,看向我立马开口状告:“您评评理,云恕非拦着我不让我靠近您。”
匡愚正要开口。岱渊又道:“匡愚也是。”
“因为大人有要事要谈。”匡愚无奈地扶着她,“我拦着你是为了不麻烦大人。”
“好吧。”岱渊点点头,稍显困意,靠在了云恕肩上,喃喃道,“我们还要去看彩灯呢。”
谢望摇头笑道:“宴会结束后才有彩灯展,共持续两个时辰,可先扶岱渊回去歇息,时间还来得及。”
“让云恕带她回去。”我笑叹,“匡愚你待会随我去瓷器店。”
“是。”二人点点头。
谢望饮酒吃糕后感叹道:“今日能见到大人,与大人同游又赴宴,如此想来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能见到望儿这般有才之人,我亦觉有福。”我摸着她的头笑道,“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谢望盯着我许久,眼眶泛起泪花,还是点了点头,幸福地笑了起来。
宴会后,我到了瓷器店,吴湛正拿着器具在聚精会神地雕刻。我仔细观察,等她雕完手中图案时才开口:“久等了,我来取瓷。”
听到声音,她立马抬头,激动道:“您怎么来了?!还以为是明日直接装瓷离开。”
走到瓷瓶面前,看到上面的图案我有些惊讶,笑道:“怎么还为我制瓷?”
“我能给您的不多,只能以此给您留个纪念。才疏学浅,还望大人不慊弃。”
“明日日出我才离开。”我心间流淌暖意,柔声道,“今夜安心雕刻。”
“大人放心,将要雕刻完毕。”她笑道,“绝不耽误您明日行程。不过您怎的现在来取瓷,何不等着明日拿后离开。夜晚放在外边倒让人担心。”
“河边离此地较远,且瓷器易碎若匆忙转移许是不妥。”我开口道,“我让侍卫留在店里,待你雕刻完后我再派人前来一同取瓷。”
离开瓷器店,看到马车旁站着云恕。我笑道:“岱渊睡下了?”
“嗯。”云恕点头,“说了两句胡话就睡着了。”
“稍后记得唤她起身,好带她一同赏看彩灯。”我笑道。
来到书画店,谢望双手抱着画卷走来,几乎要遮住她的面容。
她放好画卷眼中激动不已:“时间紧迫,有关大人的只做了四幅图。诗帛飘飞高悬图,官员肃立宣一甲一等图……”
谢望一一介绍,后指着其余两幅画卷道:“此为与您同行的诸官仪态图及遴选锦帛盛况图。”
我正要打开欣赏,谢望忽地伸手阻拦:“现下烛火摇晃恐减少画面美意,大人明日再观。”
我点头笑道:“有心了。”道别谢望后坐上马车我开口道:“回官府。”
云恕惊讶:“您不回宅子么?”
“时辰还早,我去处理事务。”随着灯光我走到书房,陆玄正端坐提笔誊录。我扬唇走入,烛火微晃,陆玄随意抬头看来。
“大人?”陆玄愣住,正要落下的视线忽地定住,笔墨险些滑落在纸,他迅速搁置起身,仍旧不敢相信,轻声道,“您怎么来了?”
“来处理官文。”我走到桌前,上面依旧摆放着颇多文书,“明日离开这些还需完成。”
“官文已审,只剩誊录。”陆玄道,“此事不难,您不必挂念。”
我看着他的眼睛,撒谎越来越有底气了。我点头:“我知道,这样数量的官文全由你阅不算易事,今日也是宴后我才有空闲。为不耽搁明日行程,我要确保所需物品都已备妥。”
陆玄眼眸微闪,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看我:“那就有劳大人了。”
我拿过官文审阅,贾哲的官文、阿嫂的官文以及礼部的官文都有涵盖,待审阅完后,我才提笔誊录。
府外已无人声,只偶尔虫鸣。侍卫好似又点起了灯,我并未在意,依旧静心写字。
不知岱渊可有去看彩灯。我分神想到。如此一想,原先答应陆玄买的东西不知他是否买了。
我抬眸看向窗外,除微弱月光外已无霞光。
看向陆玄,他已伏案浅眠。我起身走到他桌前扫了一眼,官文摆放整齐。我翻开查阅,也都誊录清楚,字形端正并无错漏。
我需处理的官文也已完成,我转身朝外走,匡愚提灯静静跟随。
侍卫躬身行礼相送,我叮嘱道:“去提醒陆大人,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