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思聽了,向子繻拱手笑道:『知我者,子繻兄也。』
商少哈哈大笑,說:『我不是不知你,而是你說得如此有步驟,有完整計劃,令人刮目相看,這些確實是他們會幹的事。所以,瓠里子的小故事還帶出一個信息,就是下位者都會偏重上位者的喜好和利益,國君的手下只看到左服馬對國君重要,卻看不到驂馬對瓠里子同樣重要,便要求殺驂馬來救左服馬。而宛丘之人為了討好陳胡公夫人,拔掉了有利民生的桑樹,改種配合夫人舞姿的、對生產無利的柳樹,都存在同樣的問題。國君的偏心、不公正,會導致失衡,而下位者為討好上位者的種種舉措,剝奪別人的利益,更是加劇了失衡。』
『國君的偏心是個問題,下位者的討好又把問題擴大十倍。』子繻說道。
『是的,更有甚者,若族民參與其中,卻無人能有效地說出不同的看法,這個問題便會擴大百倍千倍。如果瓠里子不服從,禍患降臨他家,然而族民卻認為這是瓠里子咎由自取,不就是一匹驂馬嘛,犯不着跟國君過不去;還有人會認為,國君的馬身份矜貴,比瓠里子的馬重要,所以,瓠里子該獻出自己的馬去救國君的馬。這樣失衡下去,後果難以想像。』商少說道。
『我知道了,商兄是在擔心臣僕跟尚主都在用同樣的手法管治。還有,商兄就是那匹驂馬。』薇思一臉邪魅的認真。
商少笑道:『是你的話讓我想起了這個小故事。臣僕雖有為王為主之心,但他多番遇到挑戰,權力並不完全集中在他的手上,內部也有人公開反對他。有這些人的存在,難能可貴。他們是忠於職守,忠於專業的人,勇於表達意見,而不被視為煽動,那樣才能有效地阻止嚴重的失衡。』
頓了頓,商少又說道:『我嘛,我的商號以提供高效專業的服務賺取盈利,而我的職守,是維護商號的運營,維持盈利。我不能對不住持份者,不能對不住在商號工作的人。老實說,我個人並不需要很多的錢,我也沒有繼承者,留太多錢財給後代,對他們來說是負累。我面對的困境,他們也未必願意或者有能力去面對。那些天文數字的錢財,我也帶不進棺材。』
『輿論就是要把你塑造成一個貪財不義之人,要不,批鬥怎麼能批得那麼爽?一人一口唾沫。』薇思笑道。
『族民接受的教育是『為富者不仁』,富人刮取民脂民膏,形象都是醜惡的。呵呵,就算被描繪成不仁不義,我仍然會克盡己任。保住優勢,保持營運,讓那一大幫的持份者與星球上數十萬的工人少受影響。我歸西之前,還得把商號生意託付給持份者認可的有能者,否則我就是不義之人了。』商少笑道。
『商兄,忠於職守是大義之行,其實並不容易做得到,特別是遇到困難阻力的時候。工人、農夫、老師的盡責,大家都能看到,都會歌頌,可富商的盡責,就不是太多人能理解。商兄大義,我明白了此中道理。在某個職位上,就應該忠於職守,可我身為尚宮的仕人,心中慚愧。』子繻嘆息道。
子繻說出心中感慨,商少十分理解,他拍了拍子繻的肩膀,說道:『要知道,即便是你在尚宮出仕,你說的話也不能讓尚宮的人聽到,不是你不忠於職守,而是沒有機會讓你發出聲音。就算你不怕被犧牲,國君的手下馬上就會把你的聲音滅掉。你不要因此而自責,別焦急,做事待時機,不違心便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