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什么人在那里?!”
“我已经报警了!劝你识相点赶紧把刀放下!”
……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区保安手持警棍带着大量安防人员急速赶来,片刻间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见此情形,男人心知自己不可能逃得出去了,他牢牢抓着死尸一般的付西漫,将刀尖抵在她的脖颈上,丧心病狂地想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刀尖深入皮肤几寸,细密的血珠很快渗出,付西漫僵着脖子,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身体竟然还轻轻颤了颤。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亲眼见证过亲人的死亡,每一个母亲被病痛缠绕折磨的夜晚,都曾意识不清地呢喃过“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彼时的母亲活着即是痛苦,死亡反倒变成一件不容易的事。
后来母亲去世,死在洁白的病床上,只留给年幼的付西漫无尽怀念与感伤。她哭过痛过绝望过,再长大一些,突然释怀地想,也许死亡对于那时的母亲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面对丈夫的背叛和小三的挑衅,哀莫大于心死,这样的人生无望又悲哀,就算不死,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付西漫联想到自己,觉得她这一生与母亲相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曾经圆满的家庭最后支离破碎,母亲含恨而去,父亲另娶新欢,她倾注过全部爱意的高显阳如今也成为了别人的丈夫,这些荒诞,戏剧,可笑的过往构成了她的人生。
还有殷龙亦。
付西漫的思绪快要断裂,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闭上眼,那把散发寒光的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近距离面对死亡的降临,她这时候鲜明感受到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害怕,而是遗憾。
她模糊地想,如果早知道在云市和殷龙亦的分别会是最后一面,真该跟他好好说一声再见的。
要是她死了,殷龙亦会难过吗?
付西漫的大脑从一片空白慢慢接近虚无的黑暗,剧痛和失血让她的意识飞速下沉,她的身体像陷入无尽的泥沼无法挣脱,浑身都很软,像曾经无数次殷龙亦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
穷凶极恶的歹徒用刀桎梏住付西漫的脖颈,她脑中走马灯一般反复回放的却是殷龙亦和过往有关殷龙亦的一切,在这个如此接近死亡的时刻,她想到的全部都是殷龙亦。
殷龙亦……
付西漫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她嘴上叫过很多次,不曾深思,因此从未发现原来当她想到这个名字时,心口的位置竟然会产生震颤,连带着整个胸腔似乎都麻掉。
原来你,已经在我心里有如此深的烙印。
派出所民警接到报案火速赶往现场,与小区安防人员集合完毕,由于顾忌歹徒挟持了人质并且持有凶器不敢轻举妄动。现场气氛僵持,四周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歹徒情绪突然激动,一边将刀往付西漫的动脉上刺入一边厉声叫嚷道你们都别过来,你们再动我就杀了她。
付西漫已是强弩之末,她呼出的气息愈发微弱,眼皮沉重到似有千斤,身下蔓延开的血迹像一朵浓艳的花,绽放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在某个瞬间,她逼迫自己睁开半边眼睛,发黑的视线并不清晰,只能隐约看见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两个被人群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孕妇和男孩。
是那对母子。
孕妇脸上有泪痕,男孩吓白了一张脸,他们都想不到在一个如此平凡的冬夜会发生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更想不到付西漫这个不过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会为了救素不相识的他们挺身而出。
付西漫缓慢喘着气,她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唯一能清晰意识到的就是自己正飞快流逝的生命。她闭上了双眼,右手艰难地动了一下,这一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记肘击打在歹徒肚子上。
歹徒没想到气若游丝的付西漫还能有力气反抗,毫无防备地被击中,随即手上一抖,水果刀掉落在地。
这是付西漫竭尽全力为自己搏来的一线生机,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见警察当机立断一声令下:“他的刀掉了!快抓住他!”
“按住他按住他!不要让他动!”
“急救人员赶紧过来!这位小姐严重失血过多……”